〈螢火蟲果屋〉開展出各式各樣的風景。學生們如同他畫作中的螢火蟲,散發著內心的光。他們變幻著各種層次的藍:天藍、湖藍、水藍、海藍……。最終,每個人尋訪著畫中那些跳動的光線。後來才想起來,我們一直在一幅畫裡。if (typeof(ONEAD) !== "undefined"){ONEAD.cmd = ONEAD.cmd || [];ONEAD.cmd.push(function(){ONEAD_slot('div-inread-ad', 'inread');});} 漸層的藍色中,有金光閃耀,有蔚藍如絲穿梭。其中,有數縷湖藍越過灰色,拂過如居所的屋,與天空接連。可那居所只是一條線,似有若無。又好像是一面牆,飄過空中。有淺淺的綠浮現在鈷藍色之中,又有金黃的光,隱約閃耀。穿過居所的線,往外伸展,無邊無際,似無若有。細看,有一種光遍佈。再仔細看,那光不是單純的光,光中有紅色,其旁有瓜果,好像是絲瓜?那閃著光的是什麼?後來看見畫名才知道那是螢火蟲的光。春日,重新看這幅畫。新加坡畫家陳瑞獻1986年的作品,77×112cm,畫紙,膠彩。畫名「螢火蟲果屋」。不同解讀很多年了。每年看這幅畫都有不同的思索。我一向不太記時間。去年到美濃山區,曾經看過這幅畫的朋友提起:「有時想想,可能我也是其中的一點光?也許不是。也許是。」夜晚,車過美濃黃蝶翠谷,林木草叢中,車燈照著山路,有光。我們在山中趕路,有如螢火蟲。今年春天,住在離島海邊的朋友說,畫中,那些往天空的深藍絲線可能需要很大的力量才能穿過屋頂?嘉義的友人則認為根本沒有屋子,那些如房屋的線條是藤蔓的一部份,也是遷移的路線。陽春三月,桃園的朋友另有想法:「那些閃光的螢火蟲靜靜的飛,相互呼喚。」住在山上的友人過著隱士般的生活,他說自己已在地圖上消失。他搭工寮的地方,「沒有城市、鄉鎮與街道」,只是在「書頁的邊緣」,而這本書的封面正是這幅有著螢火蟲的畫。我和朋友們和學生們常常談起這幅畫。在禁閉的生活裡,一幅畫就是一扇窗,一種生活,甚至是另一個世界。從未和陳瑞獻談過這幅畫。他遠在新加坡,多年來,我們偶爾通信,其間通過數次電話。今年第一次寫電子郵件,寫著寫著,忽然有個句子來到心頭:「許多年來,我們住進了『螢火蟲果屋』」。那是一種心靈的遷徙或是移動?初次相識二十多年前,和陳瑞獻在新加坡相識。陳瑞獻是新加坡國寶級藝術家,一九四三年出生於印尼蘇門答臘,祖籍中國福建南安,幼年時到新加坡讀書,畢業於南洋大學現代語言文學系。陳瑞獻於四十四歲時獲選為法蘭西藝術研究院最年輕的駐外院士。彷彿是昨日,記憶如此鮮明,陳瑞獻臉上有著赤子笑容。我們海闊天空的談天。有如許久未見的老友。彼時,在他畫前流連往返。我們談著他的畫。起初,我不是看見〈螢火蟲果屋〉這幅畫。而是他的另一幅畫作〈海鷗與玫瑰〉。沙灘、天空,風吹過海洋,吹過鈷藍、普魯士藍和孔雀藍,拂過我們身旁,拂過心裡的振翅和花朵。此刻翻看舊照,依然感受到那股海上的風。穿過時光的風從他的畫裡來到台北。後來,我們書信往返。他的信中字體有如海鷗飛行,總讓我想到〈海鷗與玫瑰〉。那些年,為了幫助台灣九二一地震的災民兒童長大,在多位友人協助下,我們帶著監獄寫作班的學生寫作、繪畫,出版《在愛的時光》系列年曆筆記書,捐出版稅幫助孩子們。用畫祝福陳瑞獻以畫和監獄寫作班的學生們同行。他的作品〈玫瑰無因由而開〉、〈大桃〉、〈不丹之春〉、〈菩提心動〉都像是一個年度祝福,為關在監獄裡的寫作班學生打開心窗。後來,我們為桃園少年輔育院的「少年天人菊寫作班」出版繪本書,陳瑞獻繼續以〈螢火蟲果屋〉,輕觸迷途的少年心。我們展讀陳瑞獻的畫。在孤獨的生活裡,有學生看著〈螢火蟲果屋〉,揣想畫中有多少種藍?有些藍隱藏在哪裡?那些跳躍的紅光則是難得的喜悅。畫者的心,畫者的思索飛躍;賞畫者囚禁在時間裡,囚禁在生命的四壁。「看著日影移動,我的心住進『螢火蟲果屋』,面對那條藍色的稜線。」一個學生說:「那是我一直過不去的線。」許多年了,陳瑞獻的畫掛在學生的心裡,成為時間之畫。偶爾相聚,那些曾在監禁中的學生總是說起陳瑞獻,同一幅畫卻各有見解;同一幅畫,隨著學生們的心回到山之巔海之濱生活。那是另一種寓言。心靈土壤在喧囂中有螢火蟲在心頭;在寂靜中想像一幅畫;「漫漫長夜,心中忽然有光,一隻螢火蟲在右心室。」有個中年學生這麼說。跨海而來的陳瑞獻畫作,成為心靈土壤,〈螢火蟲果屋〉開展出各式各樣的風景。學生們如同他畫作中的螢火蟲,散發著內心的光。他們變幻著各種層次的藍:天藍、湖藍、水藍、海藍……。最終,每個人尋訪著畫中那些跳動的光線。春寒料峭。雖然天氣冷冽,但是,春天已經在路上,夏天緊跟在後面,住在遠方的學生夏日到南方看螢火蟲。曾在監獄多年的學生回到鄉間種田,過著簡單樸素的生活。他說:「山間有著螢火蟲果屋,熠熠生輝……。」走過糾結的路徑,走過迷霧,繞過山路,他終於看見螢火蟲。我們在畫中旅行的時間不同,但目的地都是那縷閃耀的光。「新加坡一別已二十多年,但是,奇妙的是,好像未曾離別。也許是我們一直在你的畫裡。」今天寫信給陳瑞獻,忽然想到這句話。螢火蟲果屋,時光之畫。我繼續著人生之旅,繼續和學生們說起螢火蟲果屋。「漸層的藍色中,有金光閃耀,有蔚藍如絲穿梭……。」學生們張著大眼睛,傳看陳瑞獻的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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